萧山,杭州湾边,钱塘江畔。作为河网水系大区、传统产业大区,萧山为治水倾注了太多的情怀、精力与心血。萧山治水人以“不换清水誓不休”的决心,念好“拆、清、修、截、通、治、管”七字诀,实施水岸同治、岸上先行,坚持源头治理、标本兼治。

七年治理,萧山不断升级迭代治水之路。为彰显治水成效、凸显治水人物、讲述治水故事、挖掘历史文化,我们组织编撰“幸福河湖”系列作品,以文化人、以史铭古、以事感人、以景动人,引领全民治水、护水、爱水的良好风尚,深化践行“两山”理论,努力打造湿地水城的萧山样板,厚植萧山生态文明底色,赋能高质量发展,绘就美丽画卷。（因篇幅原因，内容有所删减）

一条河与几代人的相守

——闻堰老虎洞河治理纪实

通讯员 祝美芬 萧五水

这是一条笔直宽阔的河，清澈的河水在阳光下粼粼闪光，一艘小划船静静地在河面滑行，船中的护河员正娴熟地打捞着水草。河南岸是一片绿树丛，再往南走几步便是湘湖。河北岸有一排新簇簇的护河栏杆，每隔几步便装点有一个长方形花盆，盆内花儿开得正艳，迎风摇曳着。北岸沿河栽着一排绿树，以香樟居多，间或栽有几株上了年岁的元宝树。沿河一条宽阔洁净的柏油马路，北边是一排整齐的民居，家家围墙，户户整洁。村子入口，一群老人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岸边三棵大香樟的树荫下，或闲聊，或静静观望。尤令人瞩目的是青山张桥边的一株已有四五百年树龄的古樟，它枝干遒劲、绿叶繁茂，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起来。它犹如一位沧桑的老者，一直伴着旁边的这条河，静静地守望着这个古老的村落。

这条河，就是我此次寻访的老虎洞河，它是“五水共治”中一条治理有方的样板河。在这个朗日高照的春日下午，我慕名前来，它便将这一份静谧的美丽毫无保留地赐予了我。老虎洞河，原名东风河，全长2.51千米，因流经辖区内的老虎洞村而取名老虎洞河。河道呈东西流向，西起东旺二孔闸，东至后王寺闸，与湘湖二期水面相连。此河是湘湖水系连通钱塘江水系的唯一通道。其河道功能非常重要，有湘湖备用水源保护区的“大动脉”之谓。

河因村而名，而村则因山而名。村子背靠老虎洞山，因而取名老虎洞村。说起这山名的由来，还与当地的一个历史传说有关。明代学者刘宗周有诗云：“此地曾传尝胆事，我来犹忆卧薪人。”此山有个老虎洞，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地一说。据《史记·越王勾践世家第十一》记载：“吴既教越，越王勾践，反国，乃苦身焦思，置胆于坐，坐卧即仰胆，饮食亦尝胆也。”越王勾践为了战胜吴国，忍辱负重，卧薪尝胆。史记中没有提到卧薪尝胆之地，但此地却有这样一个传说：春秋时期，越王勾践在城山馈鱼退敌后，带随从寻找安全之处研究兴国大计，行至老虎洞附近，忽有猛虎从洞中跃起，老虎注视勾践良久，惧其神勇，乖乖退下。越王便选此洞为栖身之地，卧薪尝胆，最终越国逐渐强大，战胜吴国。老虎洞山的山名便由此而来。这座海拔218米的老虎洞山，半山处有之江亭，可眺望钱塘江、富春江、浦阳江三江交汇之色。山脚下的老虎洞村，是目前湘湖景区唯一保留下来的村庄。一条老虎洞河悠悠贯穿整个村子，南边又毗邻湘湖，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所在。

中国的村落，一直以来与水息息相关。水犹如一个村落流动的血脉，人们生活起居都离不了它。老虎洞河之于老虎洞村，暗合了中国传统村落水与村、与人之间相互依存的密码。栖居于山水间的老虎洞村人，世代与这条河相依相守。

与中国大多数村落一样，这个青山绿水的老虎洞村也曾有过沧桑的过往。这条清澈美丽的老虎洞河，在未经整治之前，也曾有过一段漫长的沧桑岁月，村民们至今回忆起来感慨良多。

老虎洞河的沧桑过往

91岁的张意庆老人，曾担任过老虎洞村的第二任书记。若不是他自己道出年龄，旁人很难猜出来。坐在面前的他精神矍铄、声音洪亮，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。当我让他谈谈老虎洞河的过往时，他颇为感慨地说以前这条河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，说这话时他还不时地摇着头。

他是30多岁担任村书记的，50岁时离任。“这条河本来就在的，原先不是这么直的，在青山头、湾里张这两个地方之间是个‘大肚子’，也就是说河道到了这里就往北面弯了进去，然后又弯出来，所以这条河看起来弯弯曲曲不太成样子。第一任书记任职期间，将它由弯取直了，就是把原先的‘大肚子’填埋了，挖了一段直河，这样一来这条河就由东到西全部拉直，更成河的样子了。它贯穿整个村，通钱塘江，东面通城河。在我任职期间，也维护过几回，比如河里淤泥多了，就清理清理。河岸边的石堤破了，就修补修补，但都是小修小补。那个时候村里没钱，大家过得很苦，没有钱来好好治理，河水很脏，水质很差的。原先这条河的南岸都是湘湖田，湘湖田耕作时需要肥料。因为当时苦，没钱买肥料，于是大家就从这条河中取淤泥、水草去肥田。当时生产队里有几条船，大家就一船船地取河泥。这样一来倒也有一个好处，河水变得清多了，但与现在的河道是不好比的，你看现在经过治理后的老虎洞河水变得多么清！”

“哦，这条河原先的面貌是这样的。”我说，“那么现在好了，这条河治理得这么美，村子背后还有一座青山，青山绿水多好啊！”

老书记说：“现在是好的。但这座老虎洞山，以前可不是青山，是一座石头山。当年村民家里没有煤气，烧饭都靠烧柴。每个小队都分到一块山地，村民都上山砍柴，砍到后来山上没剩几棵树了，光秃秃的，不就成了一座石头山嘛！”

一旁坐着的40多岁的巡防员盛建东插话道：“我记得小时候山很光，茅草都没。后来村里花钱在山上种了一批杉树，后来还种了茶树，建过一个茶厂。我记得还种过杨梅树、桔子树，番薯也种过的。”

老书记点头称是，说：“后来条件慢慢好起来了，又提倡植树造林，山林保护起来了，大家就不再上山砍柴，石头山就慢慢变成青山了。”

如今老虎洞山树木苍翠、绿色笼盖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青山，俨然成了村里的“绿肺”。听得他们的一席谈话，才知这“青山”也如老虎洞河这“绿水”一样来之不易啊!

老虎洞河的美丽当下

我让老书记谈谈老虎洞河治理后，给村民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。这一下，他又情不自禁笑得咧开了嘴。在这次访谈中，我发现只要谈起老虎洞河、老虎洞村现在的情况，他就会露出开心笑容。

“青山绿水好地方！我们现在饭后就会到老虎洞河边坐坐，散散步，聊聊天，空气很好的。去湘湖也方便得很，走过桥几步就到了，想想现在日子过得实在好。我们这个村现在让人羡慕得不得了，特别是上海那边的游客过来，都连连称赞。”他乐呵呵地说道，“山上是银行，平川是粮仓。村子北面有‘靠山’，河的南面有‘良田’，只不过现在田变成湖了。湘湖二期建设时，河南面的湘湖田变成了湖。”

我笑着夸赞：“老书记你金句频冒啊！你这番话与现在流行的习总书记那句‘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’意思差不多！你说这田变成了湖，这‘湖’其实也是‘田’。湘湖风光好了，旅游资源开发利用起来，游客多起来，经济效益带动起来，这就是‘良田’‘粮仓’啊！”他连说：“对！对！”

我告诉他刚才有一位本村的中年妇女跟我说，她是30多年前嫁到这个村子里的，说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。他说：“是的。我们这个地方啊！原先村里还是比较苦的时候，就有好多姑娘都想嫁过来。”我问这是什么原因。他告诉我：“我们这个村后面有山，前面有河，河的南面都是大片田地，填饱肚子这方面要比其他地方好一些。现在条件这么好了，越发有姑娘想嫁过来了！原先生活苦，好多人家做到年底还是‘倒挂户’。如今大变天，现在的生活是‘坐坐种田，日日过年！’”说着他就又笑了起来，一脸满足的神情。

老虎洞河的治理进程

经历了漫长岁月的老虎洞河，如今从一条村民极度依赖的“生活河”蜕变成了一条“景观河”，它在生活功能上明显弱化，在审美功能上则显著增强，折射出的恰是村民由贫穷走向富足、村落从贫困走向繁荣的巨变。而让它得以实现这次蜕变的，则是湘湖二期开发与“五水共治”行动带来的重大利好与强大驱动力。

关于这条河历年的维修与整治，自20世纪50—60年代开始大大小小的维护就有过几次。但受限于当时困窘的经济状况，那时大多只停留于一些小修小补的即时性维护，再加上它作为那年代村民极度依赖的生活用水，河道面貌自然难以得到明显改善。

随着政府对河道整治的投入日益加大，2004年到2006年间，老虎洞河先后有三座桥——老虎洞桥、青山张东桥、青山头桥先后得以新建或改建。2010年到2016年间，老虎洞河更是迎来了它的春天！它开始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，整治的力度越来越大，投入的资金越来越多。2011年，为了配套湘湖二期建设，投资240万元进行了整治，挖了河底沉积的淤泥，疏通了河道，完成了沿河的截污纳管建设。2012年，投资220万元对河道进行了清淤和河岸驳坎整治，重新在两岸砌石，加固了堤坝。2016年，为迎接G20峰会的召开，根据区委、区政府要求，对河道再次进行大力度整治。拆除了违建，安装了护河栏杆，栏杆上新设花台子，对河埠进行了改造与重建，拓宽了沿河道路，有效提升了河道的安全性、实用性与美观度。村容村貌也随之焕然一新，成为了闻堰村容村貌整治的标兵村。

据参与过河道治理的村委委员张百芳与巡防员盛建东介绍，河道整治之前，老虎洞河里有村民放下去的虾笼、渔网，还停有一些村民已废弃不用的小船，有的船甚至已沉在了湖底。在治理过程中，工作人员与村民积极沟通，把这些统统清理干净了。治理前河岸边还有一些违章建筑，也在治理时一一拆除了。当时沿河还有一些小沟渠，它们直通老虎洞河，经常会有些不明水质的污水排到河里。治理时把这些污水沟也封堵了，尽最大可能切断污染河道的源头。这时，村委委员韩燕给我看了老虎洞河治理前的几张图片。图片上，河岸边垃圾满地，浅浅的河道上漂浮着一些杂物，水质浑浊，与今日的老虎洞河有着天壤之别。

“为了保持河道的清澈与美丽，还需要后续不间断地进行维护。大力治理之后，现在我们村里清洁河道有专门人员，有四只小划船，几位护河人员每天不间断清洁河道，他们还时常清洗河埠。河边的花草养护也有专门人员负责。”韩燕介绍道。

巡防员盛建东其中一项工作就是巡视河道，他是与这条老虎洞河关系最密切的成员之一。作为老虎洞村民的他，说起这条河颇带感情：“小时候我们在河里游泳，摸螺蛳，那时这条河是我们这些孩子的乐园。这条河，就像一条母亲河，我们对它都很有感情的。作为巡防员的我，平时在巡河过程中，如果看到有人往河里扔垃圾，我就会及时劝导，保护好这条河。现在村民们平时就在河边钓钓鱼，散散步，大樟树下乘乘凉。我们村子里的人素质都很好，一般都不会再往河里扔垃圾了。村子入口处的岸边有棵30多年的大樟树，是一位村民种下的。现在种树的人早些年已离开了，但树留下来了，大家可以乘乘凉，这也蛮好的。”

老虎洞河的河长就是现任的村党支部书记张建平，这是一位干劲足又极富创新能力的村书记。他也是在这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。在谈到老虎洞河的治理时，他满怀感情：“现在我是老虎洞河的一名河长，要求是每个星期‘一巡’，但是我还是不放心，隔两天就会去河边走一圈，看看河道边有没有垃圾，找找有没有污染源。今年3月份的时候，有户村民做线切割加工，期间把废水排进了小溪沟里。要知道这些小溪沟的水是直接排入老虎洞河的。得知这一情况后，我们立即上门去做工作。村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，立即采取了措施，不再私排废水。我从小生活在这里，对这条河很有感情的。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的都称它为母亲河，它陪伴着我们成长。小时候我们在河里摸螺蛳、河蚌，抓鱼、戏水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，现在要把它好好保护起来。我作为村党支部书记、河长，更有义务管理好、保护好这条老虎洞河。在我看来，老虎洞河的治理，没有句号只有省略号，它永远处于进行时！”

大力整治老虎洞河这项工作无疑是艰巨的，在问及治理过程中是否遇到过困难时，村里参与治理的工作人员对此都只是淡淡略过。他们辛苦过、奋战过，也曾遇到过一些阻力，但拿他们的话来说，不管怎么样，最后村民们都给予了最大的理解与配合，使得治理工作圆满完成。说到这，他们都会不由地露出笑容。是啊！他们把治理老虎洞河、保护老虎洞河视为自己当仁不让的责任。保护它，就是保护一道风景。这不光是一道优美的自然景观，还是心中一道承载着几多乡愁的风景！

常言道“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”！被誉为湘湖备用水源“大动脉”的老虎洞河，这条村民心中的母亲河，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勤劳朴实、勇于拼搏、乐于奉献、心怀大爱的村民。村里曾涌现出2004年勇斗歹徒英勇牺牲的烈士张叶良。采访那天，在老虎洞村的文化长廊里，70岁的村民陈仲怀跟我说：“张叶良是我们村的骄傲！浙江省人民政府授予他‘人民卫士’称号，他是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！”如今村里有一支湘湖公益救援大队，一直活跃在救援一线。在物质丰美之时不忘精神之美，这是老虎洞村一直弘扬的主旋律。这个湘湖景区唯一留存的村落，实现了一条河与一个村有机联动齐步并进的有效治理。一张村报、一条文化长廊、一个智慧化管理的“五福临门”争创活动……这些无不在追寻着“河美、村美、人更美”这一理想村落的美好愿景。不负所望，近些年一系列荣誉纷至沓来：省农村引领型社区、省“民主法治”村、杭州市“治理有效型”村庄、杭州市生态村、杭州市敬老爱老助老最美先进单位……这些无疑是对博爱务实、锐意进取的老虎洞村人最高的褒奖！

老虎洞河的未来畅想

一条老虎洞河，伴随着老虎洞村从艰难的岁月走到富足的当下。它既是老虎洞村发展变化的见证者，也是闻堰历史发展的有力见证者。闻堰街道党工委书记李国平对老虎洞村的未来发展寄予了厚望，他说：“老虎洞村作为湘湖核心景区内唯一保留下来的村庄。如何找准它的发展定位，这是目前我们正在重点考虑的问题。我认为它的定位应从与湘湖的关系来看，站在湘湖以后一旦申请世界遗产的高度来看。老虎洞村应在湘湖整体打造提升方面具有怎样的定位？目前湘湖只是一处景观，人文的东西比较少、比较单调。我们要丰富它的业态，提升它的人文性，我们要将老虎洞村作为提升湘湖人文性的重要所在。湘湖的历史其实也是一部湘湖老百姓的生活史。老虎洞村就是这样一个富有生活气息的古村，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，有着很多故事。它背后靠山，山上有寺，前面有河，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，具有中国村落的典型特质。在乡村振兴背景下老虎洞村该赋予怎样的业态？我认为要注重人文，将这里打造成为一处承载湘湖历史、文化、乡愁的桃花源！使之与湘湖的景观互为补充。在这里的业态我们不强求一定要有多少创收，我们更要追寻它们在丰富湘湖业态、提升湘湖整体人文品质方面举足轻重的意义与作用。功成不必在我！我现在考虑的是怎样给老虎洞村找一个合适的定位，给出一个未来发展的谋划。”

站在老虎洞山巅的莲花寺远眺，河、湖、江尽收眼底。山脚下这个与老虎洞河唇齿相依的美丽村庄，犹如一幅画，静静地驻留在山水之间……千年古湘湖，诗画老虎洞！在机遇叠加的时代，我们期盼这个青山绿水间的村落缔造出更美的神话，成为湘湖畔一处有着浓郁人文气质的诗意桃花源!这条村民心中的母亲河——老虎洞河，也定将再次见证这次更华美的蜕变！